摘下貓耳之時

☆

喬安順著密道裡的鐵梯走了下來，進入了一間陰暗的小房間。他觸碰了一下感應板，螢幕瞬間亮了起來。

「諾諾大人，涅可進來了唷！」

「喔！很好。現在準備駭進機關！」

「不用諾諾大人提醒，涅可已經在做了！只不過……」

涅克面有難色地看著喬安，讓他感覺有些不對勁。

「怎麼了？」

涅可亮出身後密密麻麻數不清的網頁。

「就是這個網址目前似乎被人設置了一萬一千一百八十一道電子鎖，估計全部破解完成也要至少十八小時。」

「什麼？不能再更快一點嗎？」

「這……涅可盡量……」

喬安咬著指甲，煩躁地抖著腳。

照目前這種進度來看，真的來得及嗎？

☆

面對一波接著一波的攻勢，丁管家在至高處拿著望遠鏡觀察著整體局勢。

「真可惜啊，原先以為可以與你一起度過餘生，看來這次是沒辦法了──」

接著他跳上了一台半開放式的大型機器人，從頂樓一躍而下。

☆

「你們會用槍嗎？」艾克法走到大家面前發給每人各一把槍，輪到我的時候，他遲疑了一下。「我記得……小輩好像曾給過你一把槍嘛？它還在嘛？」

「呃……不小心弄丟了……」我總不能說其實它還在，只不過被人拿去做別的用途了吧……

「雖然小輩這邊還有很多庫存啦！但是一把槍的造價也不便宜呀！所以請好好愛護它們──」

「喂，變態！那現在我們兩個要做什麼？」媞雅把弄著手中的槍，隨口問著艾克法。

「親愛的上官同學，由於小輩可能沒辦法隨時在妳們身邊保護著妳們，所以妳們先在這裡待著就好，因為這間研究室是本宅邸最安全的地方。總之妳們要守好這房間的入口，別讓任何人靠近唷！」

「那艾克法你呢？」我問。

「小輩出去看看情況，順便舒展一下筋骨！」

「那我也去。」在一旁沉默許久的四號終於開口了。

「好啊！如果四號老弟也能來幫忙的話真是再好也不過了──」

接著他們倆人就肩並肩地離開了這間實驗室。

★

三號再度踏進了這間房子，大廳地上躺滿了陣亡的實驗體們。她跨過他們的屍體來到樓梯前，那裡站著好幾個毫無生氣的女僕。

女僕們一看到三號就對她進行一番掃射，但她都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閃過子彈，並且準確開槍擊中她們的額頭，可是卻似乎沒有任何作用，她們還是繼續活動著。

於是她把兩支手槍收進槍夾，並從身上抽出一把短刀。早已中彈的女僕們看見這個空檔，便一起衝了過來。

「來吧！」

三號趁她們所有人都很靠近的時候跳了起來，原地迴旋了一圈，用短刀將她們的頭部砍下，頓時所有女僕全都失去作用倒在地上。

三號踩著她們斷裂的頸部，發現流出的不是血而是機油。

「果然又是機器人，這個害蟲到底多愛用機器人？」

「機器人也有機器人的好處呀！例如可以隨心情量產以及絕對服從──」

三號猛然轉移注意力，瞇起雙眼，注視著從一樓中央走廊迎面而來的那人。

「又見面啦！刺客小姐？或是我該稱呼你『假扮成尹黛莉的實驗體同學』？」

「雷沃．艾克法……」

「這次各位再度打擾寒舍有何貴幹？」

「他在哪裡？」

「喔？連妳也對我們的軍師感興趣嗎？」

「軍師？你這傢伙對他做了什麼？」

「沒什麼，只是拿來稍微利用一下而已。」

「我這次的任務就是要把他抓回去，所以你必須給我讓開。」

「可以的話就來試試啊？」

他們倆人很有默契地彼此互看一眼，接著一起消失在四號眼前。躲在柱子後面的四號還以為自己眼花了，不過仔細一看仍可以發現半空中有些短暫碰撞的火花，原來他們正用肉眼看不見的速度戰鬥著。

不過三號前輩怎麼會來這裏？她不是退役了嗎？

這時四號所躲藏的這根柱子因不堪毀損而倒塌了下去，艾克法與三號兩人便因此暫時停了戰鬥。

「四號？」三號下意識地叫了出來。

「原來你們認識啊？」艾克法打趣地說。

「三號前輩妳怎麼會在這裡？我聽說妳不是早就退役了嗎？」

「你才是，為什麼要叛逃到害蟲那邊去？」

四號拍著自己的胸鋪意志堅定地說：「我是為了追求人類與實驗體的共存之道，所以才自願跟著自己的對應者一起投靠艾克法，而且這也是無可奈何的發展！我也不清楚為什麼會演變成這樣！」

三號不滿地拿槍指著四號。

「你那天真的想法還是一樣比人類還單純。醒醒吧！你只是被這個男人給利用了！繼續跟在這個人的身邊是看不到未來的！」

「前輩妳根本什麼都不懂！這個制度繼續存在的話只會讓更多人的生命被胡亂犧牲！如果有方法可以扭轉這一切，那就應該去嘗試！」

「你這白癡才是真的什麼都不懂！想知道為什麼雷沃．艾克法被稱為害蟲嗎？」

三號激動地舉起另一把槍，將之對準著在一旁看戲的艾克法。

「因為他所領導的集團就是個專門獵殺我們實驗體的的恐怖組織！你根本就不了解他這傢伙有多陰險！」

「哎呀呀！刺客小姐！怎麼這樣說我們咧？我們只是在維持平衡而已吧？而且要說恐怖組織的話，我倒覺得你們的機關更像是一個對全體人民洗腦的大型恐怖組織呀？所以我們應該扯平了？」

「害蟲還沒輪到你講話你不要插嘴！」艾克法聽了三號的這番話後無奈地笑了出來。

三號繼續對著四號說：「如果你真的不希望有人因為自己而犧牲，那我就告訴你一件事。今天機關下達的命令是要不計一切代價將你給活逮歸案，如果你要反抗的話，到時候你身邊的所有人都會被捲進事端，最後的下場你就自己想像吧！」

三號與四號相視對峙著，讓被晾在一旁的艾克法只好設法出來打破沉默。

「喂喂，不要無視我啊！看在你們兩位是舊識的緣分之下，小輩是不是該退場讓你們好好聊聊？」

「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錯！艾克法──」三號瞬間移動到艾克法的後方，用槍抵著他的腰。

「四號，快聽前輩的話，出去外頭的指揮所投案吧！這樣傷亡就可以降到最低！」

四號深吸了一口氣，意志堅定地看著三號的眼睛說：「我哪都不去，因為只要我被機關抓住的話，札克應該很快就會被機關給殺了吧？所以我不能被抓住。」

「札克？他是你的對應者嗎？如果他的測驗未過那也是沒辦法的結果──」

「不對！他根本就還沒接受測驗！而且測驗日期還提早了一天，有人故意製造誤會好讓機關有理由殺了他，所以在釐清真相前，我會一直待在他身邊！」

「四號你……真是無藥可救了！」

「對啊，所以你們這些無藥可救的人才會物以類聚──」艾克法說完這句話之後就從三號的眼前瞬間抽身回到四號身邊。

「什麼？」

幾乎就在同時，一架半開放式的大型戰鬥機器人將天花板撞開了一個大洞從天而降，正好一腳將三號壓制在地。

「老頭子等你很久了！」

「抱歉，因為房子有很多破口需要去處理，所以就被耽誤了。」

被壓在機器人底下的三號振振有詞的碎念著：「就是這個東西……把二零六給……」

「蛤？什麼？大聲點我聽不見？」艾可法蹲在三號旁邊將手放在自己耳朵旁，假裝聽不清楚。

「少爺她要怎麼處置？」

「我看就……」

這時四號突然伸手擋在艾克法面前。

「可不可以留她一命？畢竟她曾經是我的前輩。」

艾克法對四號這個行為備感意外，於是抱著肚子笑了出來。

「哈哈哈哈──好啊！我想她或許還有一點利用價值吧？」

★

參壹因為無法交代為何無故離開隔離區，被支援部隊誤當成協助四號叛逃的共犯，因而被機關抓進了一間陰暗的單人拘留室。也不知道究竟過了多久，突然被看守官要求戴上紙袋，跟著他一起上銬離開。

「請問要帶我去哪？」雖然問出口卻沒有任何人答話。

參壹一心掛念著隨人類叛逃的四號，想知道自己被逮捕之後的詳情發展，但是身邊的看守官卻沒有一個人要理他。

接著他似乎被引導到一張椅子上，有人用皮帶將他綑綁在上頭。然後又安靜了一陣子，直到有個女人將他的紙袋摘下。

「聽說你這個實驗體對本機關一直很有意見？並且還打算拒絕服役？這傳聞你有要辯解嗎？311231-31？」

「妳是誰？」

「先回答我的問題。」那女人在昏暗的光線中用手捏著參壹的臉頰。「不然我就把你直接送去回收。」

「你們這些人類……當初定下了這些莫名其妙的制度，接著又玩弄我們這些實驗體的生命於掌間，現在又自以為是正義的一方，難道這樣還不滿足嗎？」

「喔？那你又有什麼見解？」

「我都聽說了！你們把因為對應者通過測驗而無法取得身分的實驗體通通都殺了！有些實驗體更是因為對應者在成年前意外往生，所以只好也跟著陪葬！我們明明也跟你們一樣生來是人類，卻因為被冠上了『實驗體』三個字，就此被剝奪了自己的名字、個性還有人生，這些全部都是你們這些人類害的！我恨你們！總有一天我要將你們這些人類殺得一匹都不剩！」

昏暗燈光下的那個女人沒有說話，倒是有氣無力地打著哈欠。

「看來是301121-333告訴你這些事情的是不是？」

「誰？」

由於參壹並不知道這是三號前輩的編號，所以一時之間沒法反應過來。

「那你想知道『回收』是怎麼一回事嗎？」

「不就是殺了他們嗎？這還需要解釋？」

「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

女人接著撥放了一段有一點年代感的影片，她搭配著畫面解說著。

「六十年前，科學家發現了一種特殊葉酸，這種葉酸因為相當難以萃取，所以將其先行施行在十對夫妻身上，每日照三餐攝取，結果發現後來這十對夫妻都不約而同地生下了雙胞胎，於是科學家發現說不定已經找到了雙胞胎的秘密。經歷了三戰與四戰之後，全球人口急遽下降，各國都頗具人口壓力，希望盡速回復人口，於是傳聞中能生出雙胞胎的特殊葉酸突然詢問度大增，一時之間成為了黑市炙手可熱的仙丹。

大東亞聯盟後來藉由武力強行收購這些流通在黑市裡的特殊葉酸，希望能確保穩定的來源。只不過能萃取出這種特殊葉酸的珍貴植物，基本上都已經因為戰禍而瀕臨絕種。於是開始有科學家提議，將已經死去或沒作用的集中人體回收，然後試著從其中再重新提煉出特殊葉酸。沒想到這個方案居然可行，而且成功率還頗高！回收率可達百分之七十。所以回收的工作就一直由我們包辦至今。」

「說得那麼好聽？怎麼跟你們現在的骯髒完全對不上盤？」

「ＰＰＩＣ現在主要的業務，以及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完美人格計畫的啟動而開始。話說四十九年前的第四次世界大戰，其成因就是因為占絕對多數的青年與少年人口素質參差不齊，所以只要不良素質的人佔了一定的比例，這個世界就會變得一團烏煙瘴氣。於是這個國家的創始者白永夜，以及其他建國元老在建立大東亞聯盟之前，就已經先研擬好對策，要在戰後試著建立出一個只有完美人格的世界，因此建立了目前這一套人格篩選機制，也就是現行的成年日測驗──」

「完美人格？」

「對！完美人格唷！」

「將雙胞胎隔離在兩個不同的生長環境，一個是完美人格所需的環境，另一個是任其自由生長的環境，最後在成年日這天交叉評比，看哪一位最具有社會的需求，並且素質較高。」

「妳這意思難道是……我們這些實驗體其實是完美人格？」

那女人輕聲笑了幾聲，然後又回歸平靜。

「照理來說是這樣，但還是有些例外就是了。總之原本的通過率應該是三比二，結果近幾年實驗體的通過比率大幅提升，所以幾乎大部分的平庸胎兒都無法通過成年日測驗。他們被刷掉資格之後的剩餘利用價值，就只剩下了他們體內的特殊葉酸，於是我們會來個廢物利用──」

「你們……還真敢這樣做啊！」

「呵呵，還有人體扔進回收池至少要經過一天的時間才會被分解，為了減輕他們的痛苦，我們通常都會在回收之前，就先派出執行部隊對該對象進行處決。所以執行部隊的任務其實就是在做這些事。至於執行部隊的人力來源，我們決定就從實驗體裡補充，反正都是見不得光的存在，於是就加減著用了──」

這時那個女人將螢幕畫面切換到回收池的頂端開口附近，那裡坐著一群被雙手反綁的執行隊隊員，參壹只看了一眼就傻了，因為這群人就是他先前接觸過的隊員。

「喔有一件事我想確認一下，關於最近一直都有關於針對某個人類的刺殺未遂事件，我們抓到的兇手都是執行部隊的成員，這些成員並沒有按照執行部隊的規定執行任務，且逕行對尚未成年的平庸人類進行處決一事，等同一級謀殺罪，當下就已經失去了完美人格的資格，因此也無法通過成年日測驗。於是我將他們通通逮捕，並且逼供出了主謀與參謀者，參謀者就是你現在在畫面中看到的這幾位，至於主謀……」

這女人突然貼到參壹的耳朵旁吹氣，讓參壹緊張地冷汗直流。

「你認識他們幾位嗎？」

「我現在還是候補生又不是正式隊員，怎……怎麼會認識他們呢？」

「那我在你面前將他們丟進回收池，你也不會有意見吧？」

接著這女人不給參壹有思考的時間，立刻轉身按下了一個開關，畫面中的這幾個人就一起從回收池邊緣掉了下去，似乎聽到了幾聲慘叫，不過很快就消失了。

她再度走到參壹身邊，對著面色鐵青的後者，低頭輕聲了一句。

「懦夫。」

參壹不知為何燃起一股莫名的怒火，想要宣洩卻又找不到出口，於是他乾脆放鬆了全身。

「看來是你們贏了，我認輸。」他閉上眼，仔細聆聽著自己剩餘的心跳聲。

十六年的人生啊……真是太過短暫了。

「好了，妳打算怎麼處置我？把我也丟進回收池嗎？」

那女人低沉地笑了出來，在黑暗中回應著他的話。

「你不是原本說總有一天要殺光我們這些人類嗎？怎麼著？已經沒有鬥志了？」

「呵，你們這些傢伙，若是我能當上這個機關的頭頭，我一定下令要將你們這些人類全數撲殺殆盡！創造出一個只有實驗體的世界──」

但這時房間突然亮了起來，眼前的螢幕連同牆壁一起升起，牆壁外頭的廣場上停放著正準備啟動的大型直升機。那個女人繞到他坐的椅子後方，解開了綑綁住他的皮帶。參壹不知所措的看著對方，但她卻仍一派輕鬆地走到參壹前方。

「創造出一個只有實驗體的世界是吧？聽起來蠻有意思的啊！」

參壹皺著眉頭，不明所以地看著對方，並將注意力放在他那頭翠綠色的長髮。

「讓我重新自我介紹，我是你口中萬惡的ＰＰＩＣ會長，白筱菱。你大概對我有些誤解，但我絕對不是平庸胎，還跟你一樣是完人胎。你的提案讓我產生了一點興趣，可以接受我做出一個不算過份的要求嗎？」她瞬間伸出了一隻手，扯著參壹頸子上的黑色項圈，粗暴地拖到自己面前。

「有興趣當我的人嗎？」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