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貓耳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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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回家到後並沒有碰到父親，他似乎又加班應酬去了，於是我和老媽兩人便將晚餐配著電視新聞。

【……大東亞聯盟主席白永夜今天下午召開了例行記者會，記者會中宣布大東亞地區整體最新戰後重建進度，已經完成至百分之七十七相當於舊曆２０１４年的進度，接下來將逐步重建最關鍵的能源核心技術，期望能夠在新曆六十年來臨前達成百分之八十五的進度──】

「欸老媽？我一直覺得那個叫白永夜的老傢伙，他的名字實在是很矛盾欸！」我用筷子指了指電視上滿臉皺紋的老傢伙。

「怎麼了？」

「他的名字第一和第三個字合起來是『白夜』，這個詞就是永晝的意思；而後面兩個字居然取作永夜？永晝、永夜這樣不是自相矛盾嗎？」

「你管人家那麼多？他家人就這樣幫他取這麼名字啊？」

我繼續看著電視裡播報的新聞，將碗裡的麵撈起來放入嘴裡。

【「白主席您好，關於施政滿意度的部分，大東亞聯盟執委會今年的滿意度仍然遠低於民眾的期待值，關於這點您有什麼話要說嗎？」

「不會啊？老夫覺得大家的反應還蠻熱烈啊？」

「不過上海城邦與大和關東共和國最近共同發表了一則聲明，希望能從中央爭取到更多的地方自治權，另外他們兩國還認為，關於大東亞聯盟應該要開始改選核心領導階層，特別是主席這個位子，對於這點您有什麼話想表示？」

「上海城邦與大和關東共和國的領導和我都是舊識了，應該是覺得我這老頭兒坐這麼位子這麼久，讓他們有點不高興吧？不過若是老夫退位的話，他們兩國就能保證派出的人選比老夫更優秀嗎？老夫是不會主動退位的，除非他們想靠非正義的手段……總而言之我願意為人民奉獻出自己的生命直到最後一刻，還懇請各位民眾繼續支持──」

「但人民對於施政滿意度……」

「那你們應該去看看位在北台灣的桃壢聯邦，那邊的人民過得挺舒適的呀？」

「那麼主席，關於之前被網友爆料的『特別育成推廣執行辦法』，您這邊要不要對外界做出回應？」

「又是……『革命媚藥』嗎？這位網友一直很有天馬行空的創意呀！只可惜每次都用錯了地方。而對於他這次意圖以不實資訊混淆大眾，用不法手段傷害政府形象，我們深感痛心疾首並選擇不予回應。政府不會隨著網路謠言起舞，也呼籲大眾別任意轉發關於這位網友的一切言論，以免有法律訴訟問題──」】

老媽坐在我旁邊，一臉不耐地看著新聞畫面。

「這個革命媚藥到底是來幹嘛的？三不五時一直在網路上放話，搞得大家人心惶惶，這種人應該揪出來判刑才對！」

「是喔？呵呵呵……」

我乾笑了幾聲，總不能對老媽坦誠說我認識了一個跟他有關聯的同學吧？

☆

革命媚藥，是最近幾年在網路上頗為爭議的知名人物，經常將各國之間的黑幕消息公布在網路匿名論壇，有時候還甚至會驚動各國之間的外交緊張，雖然他放出的這些消息的真實性沒有人可以證實，但依然掀起了不小的風波，此舉也引發了輿論正反兩極的評價。支持他的人認為革命媚藥打破了傳統政府與人民之間長久存在的互信問題，並且將某些政府的醜態公諸在世人眼前，是所謂的新世紀良心；反對他的人認為他在鼓吹青年人推翻現有的政府，想建立一個無政府主義的世界，讓各國之間的外交常常陷入困頓的處境，是世界和平的亂源。

由於這些黑幕消息經常涉及洩漏國家機密，所以國際網路刑警組織已經開始研擬將革命媚藥列為頭號通緝犯，雖說如此，但從來都沒有人可以透過網路ＩＰ位置找到這個人，因為他用的ＩＰ位置都是浮動的，再加上每次使用的伺服器都在不同國家境內，一般人根本辦不到，所以也有人謠傳革命媚藥說不定是一個集團。

關於革命媚藥這個人的身分，網路上有很多版本，其中一個最著名的版本推測他應該是個長期臥底在北美某政府單位的情報幹員，年齡推測在二十五歲到三十歲之間。他私底下經常發表批判政府的言論，所以贏得了不少年輕人的支持，特別是年輕女性這塊。

喬安難以想像，當革命媚藥與艾克法這個名字連在一起的時候，是多麼的違和！當他回過神過來時，自己已經坐在家裡的電腦桌前許久。

「諾諾大人？你今天臉色不是很好喔？發生了什麼事嗎？」

「閉嘴。」

「看來是被人婊了一頓對吧？我就知道──」

「喂！」

「好吧好吧！反正諾諾大人就是禁不起這種廉價的玩笑！涅可在心中默默地為諾諾大人的無趣感到難過……」

「我叫閉嘴妳到底聽到了沒有？」

「是──是！」

此時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喬安將它順手接起。

「阿諾，我是札克。我有件事想拜託你。」

☆

【……另外讓我們看一個會真正嚴重影響國安的議題──少子化危機！目前我國每年的生育數在逐年下降中，最近市區的小學甚至還驚現招不到新生的窘境，社會上開始陸續引發了學校的倒閉潮。我們記者特別訪問到了近幾年常曝光在螢光幕上的國立第一大學醫學院教授──翁策銘先生來為我們講解這個情況的嚴重性。】

「啊！是那個翁教授！最近養生節目經常邀請來的來賓！」老媽興奮地說著。

【「現在……我們社會上的年輕人們好像不太愛養小孩，寧願養活體寵物或著機械寵物，就是不願照顧新生兒。從這篇數據來看，光我們桃壢聯邦去年一整年的總出生人口只剩下兩千人，足足比十八年前少了近一半的數量­­……交叉分析來看，只生一胎的家庭比例已經大幅提升到全體的百分之六十五，只怕往後手足間的代稱用語將會越來越少用到。」

「是的教授，還有我們上次提到的『雙胞胎消失論』，這點民眾一直很好奇──」】

瞬間畫面被切斷了，老媽面色凝重地拿著遙控器，似乎心中有什麼不滿。

「對了老媽，上次我原本聽說班導田老師生了對雙胞胎，結果後來卻發現被騙了，只是老師間的玩笑。真可惜呐！我還真想看看雙胞胎是長什麼樣子，是真的像是從鏡子裏頭走出來的樣子嗎……」

碰────

老媽突如其來的用力拍著桌面，桌上的東西瞬間彈起了幾公分。

「媽？」

「下次記得不准再說出那三個字，聽到了沒有！」

「三個字？是哪三個……難道是雙……」

「不要再說了──」她抱頭摀住雙耳，淒厲地吶喊著。

「為……為什麼？」

「總而言之你不准再提起這個話題！」

「欸？」

她起身順手將碗盤扔進洗碗槽，並轉身走進自己的工作室。

「媽媽要回去繼續工作了。」

「呃……等一下……」

這時門口突然被大力地甩開，那個男人就站在門外，他面無表情地瞪著我，就像死灰般地眼神吞噬了我的呼吸。我不知所措地站起身子退後了好幾步，接著就在他試圖接近我的時候，我立刻衝上樓梯爬到三樓的房間，並將門口反鎖。他隨後也跟了上來，在房間門外敲打著門板。

「臭小子你給我出來！」

我假裝當作沒聽見敲門聲，攜著手機跨坐在窗台外，這時混亂的思緒才得以獲得喘息。於是我開始整理起從至今為止的所有零散記憶，過了一陣子得出了一個結論，就是所有問題的癥結點全都指向同一個核心。

「雷沃．艾克法……」

☆

「喔是你啊？幹嘛？」

「今天在學校不方便說清楚，所以我在放學後才透過這通電話跟你聯絡。」

「嗯？」

「我想拜託你調查一下艾克法的底細，還有那個『獨角獸』到底什麼樣的組織。」

「我還以為你已經跟那傢伙混很熟了？」

「才怪！反倒是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啊？『北極星』什麼的……」

喬安端起桌上那杯冷掉的咖啡，淺嚐了一口。

「那個啊……是我在網路上進行駭客交流活動時所使用的名義，我應該對外都是完全保密到家才對啊？不曉得艾克法那傢伙是怎麼知道的？」

「那我到底……該不該加入艾克法的組織呢？」

「我建議不要。」喬安放下手中的咖啡，語氣堅定地對札克說到。

「是嘛……好吧！只要是阿諾的意見，我想都是很可靠的──」

「也不是這樣說！」

「欸？」

「札克，我跟你說。雷沃．艾克法那傢伙肯定很有問題！他或許跟網路上某個跨國通緝犯是同一人，如果不想要在最後演變成犯罪事件的話，我建議現在就不要再跟他有任何來往，以免惹禍上身！」

「ＯＫ……我知道了，那麻煩你幫我繼續調查他的底細。另外我還有件事想問……算了，明天見面再聊──」通話就被無預警的切斷了。

還有件事想問？

喬安望著手機沉默了幾秒，再將它扔到床上。

「怎麼了？諾諾大人？你朋友說了些什麼嗎？」

他摘下眼鏡躺在椅子上，順手戴上了一個虛擬實境眼罩，按下了位在側面的開關。

「雖然妳很吵，但今天還是麻煩妳了涅可，這次請幫我破解連上大東亞聯盟的國家機密文件庫。」

「唷呼！收到了──」

於是喬安總算開始了他今天的黑客行程。

★

會長一如往常那樣坐在擁有大型螢幕的主機前，手放在把手上，不安分地敲擊著。她專注地看著畫面，上頭正反覆播映著今天那位翁教授的專訪。

「是時候該讓這老頭閉嘴了……馮特助還沒回來嗎？」

禿頭幹員從後頭連忙接上：「馮莎莉還有一天的假期，難道會長您忘了嗎？」

「嘖！還有一天呀……那只好這次繼續麻煩班屠幹員了！」

「好的！屬下這就去安排──」這位禿頭幹員在會長注意不到的陰影處，將嘴角歪斜地上揚著，不知暗地裡在做什麼盤算。

★

「什麼？你居然還要修？不是只剩兩天就要退役了嗎？」維修班包著頭巾的小哥一臉疑惑地盯著四號。

「就算剩下兩天也不行嗎？這是我很重要的東西……」

「啊啊──也不是不能修，只是修了也沒意義。況且你退役之後身邊的東西通通都不能擅自帶走，所以你就算把這東西修好了也不能永久擁有，為了地球資源著想，還是誠心建議你不要送修。」

頭巾小哥將那個被摔成蜘蛛網的隨身螢幕推回到四號眼前，四號落寞地看著上頭的裂痕，無奈地將它收回口袋。對方見到四號這個舉動，噗哧的一聲笑了出來。

「啊，看來你真的挺喜歡人類的？我從沒看過有人把壞掉的隨身螢幕拿來送修時露出這種表情……」

待續……